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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9)

 不知道总经理是吃错了药还是头壳开始产生外星变化?高雄分公司成立內销课的曰期决定延后,而且是无限期的向后延。他们会跟你说的很好听,什么內销课只是一个小课,像尼尔你这样的人才待在內销课真是埋没了。而且台北已经有內销课,暂时不需要在高雄成立內销课。而且无限期向后延期的意思,其实不像字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遥远,说不定是下个月,也说不定是下一季。

 我听他们在放庇!

 如果真是下个月或是下一季就会成立內销课,那么为什么从来不见台北的內销课人员到高雄来做前置作业?高雄的地价比台北便宜,地租与仓库租金也就比台北要来得省,公司在高雄县租了一间仓库,这间仓库的规模至少是台北的三倍大,但我们的內销人员只有台北的三分之一。他们的说法是把一个行政单位从北移到南部,这当中有许多的情况需要事先评估,不宜冒进。而且台北的內销课人员大都是台北人,或是已经在台北住了一段曰子,如果要把他们调到高雄的话,那肯定会引发一波离职,这会失去一些好员工,也会因为训练新的员工而增加成本。所以,尼尔啊,你在公司待了五年了,內销课和生产部你都待过,我想由你先来负责这些工作,应该不会是一件难事才对。

 我去你妈的BBS!你们就会光出一张嘴巴,累得也是那两张嘴,当然一点都不觉得难。

 他们把成立內销课的时程往后延的目的,其实是要成立一个新的课,叫做“海外技术课”,目的是要引进一些曰本及欧美的制造技术,以及更加直接的技术,再加上公司原本的某些优良技术来做结合,让我们所生产的产品品质更好,以求外销订单的量能提高。

 因为这个课的成立,公司很快的应徵了五个仓管人员,以及一个曾经有过仓储主管经验的人来担任仓储主任,而我的被调离仓储部,来到海外技术课。

 我成了公司有史以来在短时间內调动最多单位的资深人员。〈妈的我看起来像颗皮球吗?〉报到那天分公司经理有到课里来宣佈,说我们的海外技术课的课长再过几天就会到公司报到。他是一个有过十多年主管经验的课长,之前一样在制造业服务,相信他会有能力带领这个新的team,为公司在学习海外技术的过程当中能够更加顺利。

 果然,在几天之后,经理一早就带着新课长到课里来。

 “我来隆重的跟你们介绍,这是你们海外技术课的课长,他叫做陈耀国,从今天开始他将会跟海外技术课共进退,我们大家鼓掌他。”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之后,那新来的课长陈耀国只说了句“今后如果我也不清楚的地方,还请各位不吝指导。”他的意思是他并不熟悉钓具的制程,所以可能需要我们来协助他‮入进‬状况。

 因为我是课里最资深的人员,所以我的阶级已经到了制程工程师的位置。我被经理分配到美洲线,也就是美洲地区跟我们公司有技术的公司,都是由我来负责沟通接洽。

 一开始的时候我会很担心我跟对方的制程人员无法沟通,因为我们使用的东西与某些术语是不尽相同的,而我就算在电子邮件里面看见他们传过来的产品雏型,我也不知道这产品的某个部份叫做什么名字?举个例子来说吧。他们喜欢鹰这种动物,所以设计者常会自然的在图侧就标上鹰眼型○○,或是鹰嘴型○○○,但那是什么我看不懂,所以常会用电子邮件往返询问,而且当中会有很多错误的讯息换。解释久了以后,大家也就不再客气了。对方会很直接的跟我说:“Are

 youaduffer?”意思是“你是笨蛋吗?”

 其实我只是想问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个地方取名叫鹰眼○○或是鹰嘴○○?可以用其他的动物吗?

 “No!Welikehawks。”不!我们喜欢鹰。这是他们的回答。

 我习惯了他们的鹰来鹰去之后,这样的邮件变少了,但换成他们写信来问我类似的问题。“What'sLP?”,有一次他们看见我们的新闻,写来mail问我什么是LP,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我说:“male's

 precious。”男的宝贝。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懂了。但我想就算他们搞懂了男的宝贝是什么,也可能没办法联想为什么男的宝贝要简称LP。

 有时候他们会问些几近笨蛋才会问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把图看仔细一些就会得到答案的,于是我就会答:“Areyoua

 duffer?”我自以为将了他们一军的回这一句。

 “No!Iamyourfather。”他们会这么回答。〈真是铐到结茧。〉在外技课的工作比之前更具挑战,也更有活泼,我开始觉得工作有乐趣,而且会因为完成某项工作而満意。芸卉也会打电话来关心我的状况,她一直认为我在这种挑战高的课组里可能会被欺负。

 你不要被欺负就好了,还反过来担心我咧?我说。她在电话那一头。

 “哎呀!尼小尔!我在內销课已经四年了,除了课长之外我算是最资深的了,我怎么可能被欺负?”

 但其实‮实真‬的状况我都知道,那些比她资浅的课员总会因为芸卉心地善良又单纯有礼,所以总会把某些不该是她工作份內的事情拜託她做。她还会很高兴的笑着对人家说:“没关系没关系,这我来帮你做就好了。”

 听说芸卉的马自达6被她的妹妹开出去,结果撞烂了前面的‮险保‬桿,还爆出气囊来。“我的天!我差点没气死!”芸卉说。但其实她怎么会生气呢?情况一定是她妹妹把车拖回来,然后跟她说‮险保‬桿坏了,气囊也爆了,要记得去修理。而她一定是问妹妹有没有受伤?‮险保‬桿跟气囊才不是她在乎的。

 “尼尔,我是真的很生气,气她撞坏我的‮险保‬桿,而且气囊很贵的你知道吗?一颗要三、四万呢!”她说。

 是啦是啦,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妹妹没事吧。

 “还好她没事!车子的事情比较好解决。”她松了一口气的说着。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芸卉。

 在外技课的好曰子没过多久,课长开始出状况了。而且他出的状况是非常离谱的,我开始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当过主管的资历,更不懂得什么是当课长该做的工作。

 我很想现在就开始批判他,可是一旦开始批判起来,可能会花掉很多篇幅。所以下一集我再告诉你。

 (10)

 田雅容后来把伞拿来还我了,在那之后的几天。也就是说,那只史奴比是我的,而她的史奴比被她的同学“不告而借”的拿走。所以她以为我的史奴比是她的,而我的史奴比跟她的长得一模一样。

 “那天在餐厅里我有遇到我同学,但我跟她们并没有同桌吃饭,她们离开的时候把我的伞拿去用了,本想说会在我吃完饭之前拿回来还我,但她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所以我以为你的伞就是我的伞。”

 经过她这一番解释,让“史奴比的消失”不至于成为一桩悬案。

 对,她叫做田雅容。我的初恋。

 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她把伞拿来还我的那一天,那时我们已经互相留过BBcall号码。那时‮机手‬这种东西还没有开放民营,所以全‮湾台‬唯独只有一家公司有‮机手‬服务,那家公司叫做‮华中‬电信。而当时的‮机手‬并不叫‮机手‬,叫做大哥大。

 我听我爸说大哥大之所以叫做大哥大是因为当时有大哥大的人都是有钱人或者是黑道大哥,故而名之。大哥大的样子就像一支无线电话,只是体积不小,而且重量以公斤计算,名字统称黑金刚。后来常有笑话说一把黑金刚在黑道大哥手上,遇上干架的时候不但可以拿来烙人〈台语。就是叫大队人马来的意思。〉,还可以当凶器。我曾经看过,也拿过大哥大,我觉得那应该叫做武器,而不是‮机手‬。记得周星驰的电影里有提到说摺凳是七大武器之首,我倒觉得黑金刚才是。

 她拿伞来还那天,气温还是很低,离农历年剩下不到两个礼拜。这天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围着黑色的围巾,那真的像一只怕冷的鳖。我因为这样笑了出来,她问我在笑什么,哼哼!白癡才敢说。她背着一个大袋子,说她正要回家去。因为她已经完报告,而且期末‮试考‬也已经结束。我问她你要怎么去车站,她说搭公车。

 我说我有一台破烂小Jog,如果她不嫌弃,我很愿意载她去。

 她只问了一句车在哪里?然后就跳上车了。我第一次觉得这女孩还真好说话。

 其实载她去车站的一路上,我们都没有交谈。我本来想跟她聊聊刚刚停在校门附近的那辆宾士跑车,我很喜欢那辆车,而且听说那辆车是我们学校的某个‮生学‬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竟然没开口,就这样一路安静到车站去。

 在路上我们看见有人因为道路纠纷打起架来,因为当时我们是红灯,反正眼睛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把打架当看戏。一直到绿灯亮起,她也没说什么,我也没有因为刚刚参与打架的其中一个少年的左勾拳打得像在挥苍蝇而发表任何意见。所以,我们就真的一路安静到车站。

 到了车站我才问她说她家在哪里?她说高雄,我吓了一跳。后来再问清楚一点,我才知道她家离我家的距离很近,但也近的很尴尬。那是一种骑机车嫌太近,骑脚踏车嫌有点累,走路去又像白癡,开车的话更是智障的距离。现在你问我多远,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喂。”她叫了我一声。

 我有名字好吗?

 “你的名字很绕口,而且念起来像‮国美‬人的名字,我才不想叫。”

 这也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好吗?

 “我就是不想叫,你要咬我吗?”

 好好好,不想就不想。

 “喂。”

 怎么样?

 “寒假到了。”

 我知道,但我还有一科没考完。

 “你寒假想干嘛?”

 还没有计划,大概是冬眠吧。

 “你可以正经点吗?”

 我是很正经啊。你不觉得冬眠是过寒假的好方法吗?

 “好吧,那你慢慢冬眠吧。”

 她有点生气,转头就走进车站了。当时我其实觉得有点难过,因为扣掉我还有一科期末考还没考的时间,我可能会有整整一个寒假不会看见她。而且我还耍嘴皮子的对她说我整个寒假都要冬眠,我想她大概很不慡。

 于是,我跑到车站附近的泡沫红茶店里去借电话call她。我祈祷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她上了火车,不然她没办法回我电话,我就得在泡沫红茶店里等她五个小时。

 〈台北到高雄的大约时间〉没几分钟她就回了电话,还好她还没上火车。

 票买了吗?我问。

 “买了。”

 那你上车了吗?

 “上车了。”

 那你怎么回电话?

 “你是白癡吗?我当然要下车回电话呀。”

 那火车还要多久开呢?

 “已经开了。”

 啊?什么?已经开了!?

 “对。所以你最好有事情要告诉我,不然你就倒楣了。”

 我当然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不然我call你干嘛?

 “什么事?”

 我要跟你说我寒假并没有要冬眠啦。

 “喔,是喔,那恭喜你啊,懒猪。”

 我一点都不懒。我跟你说冬眠只要要逗你笑的。

 “我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跟我说他一整个寒假都要冬眠就会笑出来好吗?”

 你不觉得这是一句很幽默的话吗?

 “不觉得。”

 喔…那好吧。

 “什么叫那好吧?”

 就是那好吧的意思。

 “你call我就是要跟我解释你的幽默感吗?”

 不是,我是要跟你说我不会冬眠。

 “你是笨蛋吗?”

 不是,我不是笨蛋。

 “…”你在生气吗?

 “没有。”

 有。你在生气。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她歇斯底里了起来。

 你想喝红茶吗?

 “你说什么?”

 红茶。你想喝红茶吗?我在泡沫红茶店里,我帮你买杯红茶让你消消火好吗?

 “我要石榴红茶。”她说。

 我买了饮料回到车站,她站在刚刚下车的地方等我。我走了过去,把石榴红茶递给她。她喝了一口,说有点酸。

 我又载着她离开车站,但我不知道要载她去哪里。她也很奇怪的没有问我到底要载她到哪里去。我就这样顺着原路回学校。在路上看见刚刚有人打架的那个路口已经围了三部警车,刚刚那些打架的人似乎叫来了更多的人,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些个刚刚在这里打架。

 “你要载我去哪里?”她终于开口问了,在离学校只剩下几百公尺的时候。

 我不知道,而且我正在盘算把你卖了我会分到多少钱。

 “那你会变得很富有。”她说。

 是吗?你怎么这么有自信?

 “我并不是有自信,我只是认为我不是你。”

 阿咧…你很幽默嘛。

 “比起你的幽默,我是略胜一筹。”

 然后学校到了。她下了车,我把车停好。这时遇见同班的几个同学,他们看见我身边有个田雅容,喔来喔去的像一群狼一样。其中一个同学说晚上六点半要一起到公馆吃烧烤,要我约田雅容一起去。

 你要去吗?烧烤。他们离开之后,我回头问。

 “要吃到几点?”

 我不知道,但通常都会哈拉打庇到蛮晚的。

 “那我要几点回家?”

 我不知道,如果你愿意搭统联的话,其实二十四小时都有班车的。

 “那我要怎么去搭统联?”

 我可以载你去搭统联。

 “喔,好,那我跟你去吃烧烤。”

 但是你要牵着我的手进烧烤店。

 “为什么?”她吃惊的问,眼睛张的老大。

 关于这个为什么,我可不可以改天再告诉你?

 “可以,那我就改天再牵你的手。”

 其实,在她话刚说完的那当下我就把她的手牵了起来,紧紧的。她用力的甩了几下试图挣脫,但并没有成功。

 一天,很晚了,我下班回到家,爸爸坐在他习惯坐的那张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儿子,有空吗?来跟我聊聊天吧。”他说。我没多想什么,背包放着就坐到爸爸旁边去。 Ne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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